俄罗斯无法判处恐怖分子死刑，除非……

据俄罗斯塔斯社3月23日报道，在莫斯科州音乐厅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一些俄罗斯政界人物呼吁恢复死刑。俄联邦委员会宪法委员会主席安德烈·克里沙斯对此表示，除非修改宪法，俄宪法法院多年前废除死刑的决定无法因个别案件而取消。

“宪法法院的决定不允许任何例外情况，什么都没有改变。”克里沙斯告诉塔斯社，并指出俄联邦宪法法院院长瓦列里·佐尔金持相同立场。克里沙斯23日还在社交平台Telegram发帖称，俄罗斯国家杜马（下议院）和联邦委员会（上议院）都无法推翻宪法法院关于死刑问题的决定。

俄政客表示，俄罗斯无法判处恐怖分子死刑，除非修改宪法 塔斯社报道截图

报道提到，克里沙斯曾表示，根据现行宪法，在俄罗斯恢复死刑是不可能的。而佐尔金曾在2022年6月圣彼得堡国际法律论坛上指出，只有俄罗斯通过一部新宪法才能恢复死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当地时间3月22日晚，俄罗斯莫斯科近郊一音乐厅发生恐怖袭击事件。据俄侦查委员会23日消息，目前该事件已造成133人死亡。俄国家杜马“统一俄罗斯党” 党团主席弗拉基米尔·瓦西里耶夫23日告诉记者，对恐怖分子恢复死刑的议题将得到深入而有意义的讨论，以便最终对此做出符合社会期望的决定。俄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自民党领导人列昂尼德·斯卢茨基在Telegram发帖呼吁，针对音乐厅恐袭事件，可以而且应该将其作为特例恢复死刑。

俄罗斯宪法法院在2009年宣布从2010年1月1日起废除死刑。而从1999年起，俄罗斯已暂停执行死刑。

延伸阅读

无差别射杀：50万卢布背后的143条人命 这场血腥屠杀幕后真凶是谁？

在周末来临之际，俄罗斯却遭遇了近二十年来最大规模的恐怖袭击。

当地时间3月22日晚8点左右，4名身穿迷彩服且未蒙面的男子闯入莫斯科西北近郊的克拉斯诺戈尔斯克的一座音乐厅，朝观众席近距离开枪并投掷燃烧弹。

3月22日，俄罗斯莫斯科近郊克拉斯诺戈尔斯克市一音乐厅发生枪击事件后引发火灾。新华社记者 曹阳 摄

遭遇恐袭的音乐厅燃起大火

俄罗斯联邦侦查委员会23日称，在清理莫斯科州遭恐袭音乐厅废墟的过程中，发现多具遇难者遗体。截至当晚，恐袭已致133人遇难。今日俄罗斯媒体集团总编辑西蒙尼扬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消息称，恐袭已造成143人遇难。

俄紧急情况部23日称，音乐厅内明火已经全部扑灭。救援行动结束，搜索行动仍在进行中。

救援人员在现场搜救

血腥恐怖袭击震惊世界，其引发的余波仍在持续震荡。

PART/1嫌疑人招供细节：没差别，谁来杀谁

对音乐厅的初步调查显示，恐怖分子在袭击中使用了自动武器，并用易燃液体纵火。枪伤和因燃烧物中毒是遇难者死亡主要原因。

简单改装的AK-47步枪，满地用过的子弹，可以容纳十多个弹夹、四五百发子弹的弹夹袋……俄罗斯调查委员会发布的视频，让外界更清楚地感受到恐怖袭击的严重。

事发后，俄罗斯官方已经宣布拘捕11人，包括4名直接参与嫌疑人。（此前新闻报道：115人死亡！俄方：恐怖分子与乌克兰有联系）

据最消息，今日俄罗斯媒体集团总编辑西蒙尼扬23日在社交媒体发布审讯视频，展现莫斯科近郊恐怖袭击事件嫌疑人招供细节。

恐袭嫌疑人沙姆斯丁·法里丁出生于1998年。他在视频中交代说，他是3月4日从土耳其进入俄罗斯境内的。一个月前，招募者通过社交媒体“电报”与他取得联系并提供了武器。此外，招募者还给他发了实施恐袭的具体坐标，命令他无差别射杀，“没差别，谁来杀谁”。

法里丁说：“我在音乐厅开枪杀了人，为了钱。”他说，招募者承诺的报酬大约是50万卢布（约合4万元人民币）。一半的钱已经转到他的银行卡上，另一半对方承诺事成之后再转。但他在逃避追捕途中把所有东西都扔了，包括银行卡。

另据今日俄罗斯文字报道，法里丁在审讯后期又透露，招募者一度承诺支付约100万卢布（约合8万元人民币）。

西蒙尼扬当日还公布了另外一段审讯视频。视频中一名讲塔吉克语的男子在翻译的协助下交代说，他和一名同伴在莫斯科州一条高速公路旁的旅馆里住了十多天，“我太久没有工作了，我想干活（赚钱）”。

据了解，这是自2004年俄罗斯别斯兰学校围攻事件以来，对俄罗斯最严重的袭击之一。20年前的别斯兰事件中，武装分子将一千多人劫为人质，其中包括数百名儿童。

训练有素、有备而来，是不少人对此次恐怖袭击的直观感受。

凤凰网对事件时间线进行梳理（均为莫斯科当地时间）：

• 19:55 - 一辆车牌为 T668UM69的白色雷诺Simbol停在大楼入口前，5名持枪的恐怖分子从车上下来，跑向大楼，杀死保安；
• 20:03 - 恐怖分子进入礼堂，在大厅里，他们向人们开枪，并开始放火焚烧椅子。袭击者的背包里有装有汽油的容器；幸存下来的人通过入口、服务出口等逃离。一些观众躲进了洗手间，另一些人则冲向出口。
• 20:13 - 恐怖分子驾驶的白色雷诺离开了停车场；他们在大楼里呆了18分钟；音乐厅内部随后还发生爆炸，大火吞没了整栋大楼。

“已经确定，这起恐怖袭击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嫌疑人使用的武器已提前存放在储藏室中。”俄联邦安全局称。（此前新闻报道：已有一嫌疑人被捕！俄分析人士：袭击者蓄谋已久）

反恐问题专家、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李伟分析，袭击者之所以能全身而退，是因为他们在袭击地点、袭击手段和袭击时长方面都有精心的考量：

从时间上来看，袭击者选择在俄罗斯总统大选结束后行动，是因为大选期间安保比较严密，但大选后各地安保都有所松懈；

从手段和时长来看，袭击者选择郊区音乐厅发动袭击，一方面是因为郊区的交通相对通畅，另一方面，他们在音乐厅屠杀平民后很快就撤离现场，行动前后不到10分钟时间，应该是对俄罗斯应急部门的反应速度进行了预估。

上海政法学院东北亚研究中心副主任杨震认为，此次恐怖袭击还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选用的武器火力很强。所使用的AK-12自动步枪是俄军的制式步枪，结构简单且火力强劲，故障率低，是一款经过战火考验的优秀步枪。恐怖分子选用此型步枪，不仅看中其性能，更看中其巨大的保有量——俄军也普遍使用该型号步枪，为后续追查增加了难度，可以说这批恐怖分子反侦查能力非常强。

这一“近二十年来最大规模的恐怖袭击”展现出的特点，表明俄国内的安全形势依然严峻。

PART/2谁是幕后真凶？

袭击发生后，“谁对此负责”却在众声喧哗中陷入罗生门。

袭击事件发生后，正与俄罗斯交战的乌克兰成为头号怀疑对象。但乌克兰总统顾问随即坚决否认，称“乌克兰不屑采取恐袭手段”，并提醒国际社会“警惕俄方借题发挥”。

当地时间3月23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发表电视讲话表示，事件发生后，嫌疑人逃往乌克兰方向，根据初步调查，有人为他们准备了逃离国境的过境点。

普京发表电视讲话

随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发表自拍视频声明，指责俄罗斯总统普京“正试图把责任甩给别人”。

美国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战略沟通协调员约翰·柯比称，“目前没有迹象表明乌克兰或乌克兰人参与了枪击事件”。对此，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回应称，当悲剧还在发生的时候，美方“究竟以什么为依据得出某某没有参与的结论”，若美方掌握可靠信息，应当移交给俄方。

有消息称，被安全人员截停的汽车内发现了武器和塔吉克斯坦公民的护照。塔吉克斯坦外交部当天驳斥了类似的说法，表示这是虚假消息，塔吉克斯坦方面没有收到俄罗斯官方有关塔公民参与恐袭的消息。

稍晚，原教旨国际恐怖主义组织“伊斯兰国”（ISIS）发表简短声明，宣布对此事负责。有分析认为，发动此次袭击的组织系ISIS在阿富汗的分支“伊斯兰国呼罗珊省”（ISIS-K）。

据报道，“呼罗珊”是一个近乎消亡的术语，指包括伊朗、土库曼斯坦和阿富汗各一部分地区的中亚内陆部分。

ISIS-K这个恐怖组织长期在阿富汗及其边境地区活动。近年来，ISIS-K的恐怖袭击，包括2021年趁美军撤离阿富汗的混乱偷袭喀布尔国际机场，造成13名美军和数十名平民死亡；2022年9月袭击俄罗斯驻喀布尔大使馆造成重大伤亡和损失等。今年稍早，ISIS-K还在在伊朗发动两次恐怖袭击，造成近百人死亡。

据了解，即便在以残暴著称的ISIS中，ISIS-K也因特别残暴令人谈虎色变，阿富汗当地人士曾指出，他们“甚至连清真寺也会袭击”，这在ISIS其他分支是罕见的。

有美国智库分析指出，由于俄罗斯总统普京一直致力于打压原教旨活动，近年来ISIS-K经常在其宣传煽动中将普京和俄罗斯当作假想敌，其成员中有一些骨干来自中亚和高加索地区，对俄积怨甚深。

有专家认为，倘若真是ISIS-K所为，那此次恐袭可以算作ISIS-K对莫斯科的报复。但俄罗斯媒体报道称，尚无法证实袭击事件是否一定和ISIS-K相关。

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李伟表示，除了“伊斯兰国”以外，“俄罗斯志愿军团”，或是来自车臣共和国、长期威胁俄罗斯国家安全的分离主义组织“高加索酋长国”都有可能是袭击凶手。

有人坚决否认，有人主动承认，但谁真正该“对此负责”，至今依然疑云密布。

PART/3或暴露俄国内安全存在漏洞

恐袭发生后，俄罗斯多地宣布加强安保措施。莫斯科机场、火车站、地铁站、公共汽车站等人群聚集地的安全检查明显比往常更加严格。莫斯科市等多地宣布取消所有运动、文化和其他大型活动。

莫斯科红场已被安全部门封锁 此图为报道所配视频中红场的画面

有专家认为，恐袭事件暴露俄国内安全存在漏洞。

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副教授王晋表示，一般来说在实施恐怖袭击前，策划者都会提前潜入目标国的某一个区域，会涉及蹲点、情报工作、资金汇集、物资采买等多个环节，但在其策划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被俄情报机构察觉。同时，此次恐怖袭击的持续时间相对较长，但俄罗斯安全部队没有第一时间抓到袭击者，“俄罗斯可能需要反思，如何健全反恐情报机制。”

有专家认为，近来俄政府也采取了一系列更加强有力的反恐措施，如加强检查管控与打击犯罪力度，收紧立法，加大对威胁国家安全的恐怖主义行为的惩罚力度等，表明俄当局对国内反恐有高度的重视，但本次事件也暴露出小城市的安保还有待大幅度提升的空间。

“俄罗斯有应对恐怖袭击突发事件的相关的预案，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有预案不意味着恐怖分子就不发动袭击、或是每一次都能防住。”李伟说。

也有分析认为，俄乌军事冲突爆发后，俄罗斯本土安保方面将主要资源、精力投入到应对乌克兰方面无人机等袭击上，可能令主要袭击平民聚集公共设施的原教旨恐怖组织认为有机可乘。

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总干事科尔图诺夫认为，如今俄罗斯面临的反恐形势与过去10年、20年里有很大不同。

他提到，2018年俄罗斯举办世界杯期间，美俄两国为保证世界杯顺利举办，建立了反恐情报交换机制，但俄乌冲突爆发后，美俄进入了地缘政治对抗状态，“联合反恐意味着分享很敏感、甚至机密的信息，这需要各国间的情报部门相互信任。此次恐怖袭击后，美国方面声称他们曾发出警告，存在威胁俄罗斯国家安全的恐怖行动。但分享机密信息是一回事，给出笼统的警告是另一回事。美俄之间过去常用的沟通渠道现在不是关闭、就是降级了，这也给反恐工作带来了额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