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年云南17岁女孩被判无期，吃13年牢饭后被通知无罪，获赔172万

2002年2月22日，在欢声笑语的托儿所里，3个孩子突然呕吐不止。

17岁保育员钱仁凤着急地给所长和家长打电话，连忙把孩子送去了医院。

却没想到，其中一个孩子没有抢救回来，去世了。

而唯一在场的钱仁凤，被当作犯罪嫌疑人，直接抓走了。

她一直坚称自己无罪，可第三天，她突然承认了自己是因为恼火所长犯下了这番罪行，由此被判无期。

然而，在狱中的她又反悔坚持上诉了，直到2010年，一个男人出现了，而已经坐了8年牢的她结局如何呢？

好心律师，命运的转机

2010年4月9日，云南省行动事务所的几位律师照例来监狱，为需要的人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杨柱就是其中一员。

他刚走进牢房，就听到了很大声的喊冤声，狱警尴尬地笑笑：“没用，喊了8年了都。”

杨律师疑惑地靠近传来声音的牢房，发现竟是个20出头的年轻人，喊了8年冤，岂不是刚成年就进来了？

那个年轻人一见到杨律师就泪流满面：“律师，你救救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监狱，资料图

正常律师来这里都是帮忙解答一些法律问题的，没人上来就喊冤，杨律师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决定了自己要帮她，蒙冤这么久，女孩的眼神透露着无尽的绝望和无助，让人看了心疼。

杨律师耐心地坐下来听她讲述自己的冤情，直到其他咨询的人都走了，而杨律师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感觉。

这个女孩，就是钱仁凤。

在此之前，所有来援助的律师都是草草应付，从不肯听她讲完，最多留下一张名片，让她联系，就不再听了。

只有杨律师，就像一束希望，照进了她黑暗的生活，那是第一个肯相信她的人。

杨律师在交流过程中也进行了一些测谎，发现钱仁凤骨子里就是个十分淳朴的人，于是跟她说：“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让你的家人联系我。”

律师

不多时，钱仁凤联系到了家里人，转而让杨律师代理了自己的案子。

杨律师开始调查时，一看就感觉，这个案子不简单。

首先就是卷宗调取，并没有其他案件那般容易，已经过了8年，也不知是为什么，卷宗拖了几个月才调取出来。

卷宗里最大的疑点就是，在相关庭审时，钱仁凤其实并没有当场认罪

她在现场喊的是：“我是冤枉的，我没做，是有人打我我才这么说的。”

可并没有人理会她，这也跟钱仁凤对他说的情况是一致的，当天钱仁凤说过，是有人打了她，她又怕又困，她才认罪，说了那些假话的。

于是有了卷宗里那段：投毒是因为托儿所开办者朱梅总是吼她，给她吃剩饭，本来只是想让孩子得病，朱梅出钱治疗，却没想到孩子死了。

灭鼠药，资料图

第二大疑点是，钱仁凤用来投毒的灭鼠药，这个毒物从哪里来的，卷宗里居然没有查证。

卷宗里写道：是钱仁凤在老家打扫时，发现了灭鼠药，无意中带过来的。

可根据钱仁凤父亲的笔录，他买过三种灭鼠药，一种是青霉素瓶白色粉末，一种是玻璃瓶装的水状药，另一种是白色塑料瓶装的黄色的水，根本没有现场发现的白塑料瓶红色液体。

钱仁凤是当场被抓的，根本没时间和父亲串供，所以药物都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她的。

第三大疑点是，证物都没做指纹鉴定，怎么确定是钱仁凤做的呢？

根据钱仁凤的笔录，当天她用菜刀把灭鼠药切开，倒在了厨房各类食物上，然后还用教室里的一支注射器把药打进了豆奶粉里，毒药的瓶子丢在了院子里。

警方鉴定

然而，菜刀、注射器、瓶子，全都没有做指纹鉴定，2002年，我国早就可以做此类的鉴定了，可查案人员却连这一关键步骤都省了，那到底怎么确定是钱仁凤做的呢？

就因为当时托儿所里只有她一个人吗？

杨律师看到这就已经气坏了，这明显是一次不负责任的调查，不仅如此，就连投毒范围和时间在卷宗里的说法都不一致。

如此漏洞百出的案件，怎么成功判决的？

因为案情比较复杂，杨律师拉了北京一位律师一同调查，俩人写了长达26页的申诉材料

在2011年的时候，向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再审申请，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申请被驳回了，说原判没有问题。

杨律师不甘心，从法律上来讲，疑罪从无，这么多疑点，本就该判无罪

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

他重新调整了调查方向，没想到真的又查出了一些蹊跷。

朱家奇怪的灾祸

杨律师找到了当时托儿所的所长朱梅一家了解情况。

当年的朱梅只比钱仁凤大一岁，刚幼师毕业，和母亲一起办了那个托儿所，规模不大。

所以要的人手也不多，自己负责给孩子们上一些益智课程，钱仁凤负责照顾孩子的吃喝拉撒，自己母亲负责帮忙。

然而，事情发生后，她的梦想便破灭了，05年她进了一家国企工作至今。

她说：“尽管钱仁凤被抓了，我也不相信凶手是她的，我和她关系挺好的，我觉得我不会看错人。而且这几年，我家里也发生了点奇怪的事。”

涉案卷宗，资料图

一句话就引起了杨律师的注意，因为钱仁凤在卷宗中恰好提到，俩人有冲突矛盾，才会去投毒的，而且当年的剩菜剩饭，从来都是三个人一起吃的。

杨律师继续追问这才得知，原来朱梅当年也说过这个问题，她当年第一个怀疑对象不是钱仁凤，而是另外两个男人。

当时县里有个姓罗和姓谢的男人追求过她被她给拒绝了，托儿所出事前的一年多的一天，两个追求者合伙偷盗了朱家6000元。

后来，警方将俩人抓捕归案，分别判了3年，缓期4年，却在2002年元月24日，同时被释放了。

朱梅还提到家里奇怪的事情，托儿所出事的前半个月，也就是2002年2月初，朱家的摩托车就莫名被烧毁，22号案件发生，在钱仁凤入狱后到2010年，朱家又莫名失火了3次。

火灾现场，资料图

每次失火都是因为摩托车油箱被点燃，每次都报警，每次都不了了之，朱家依旧每天都活在恐惧中。

就在杨律师离开不久，朱家又莫名失火了一次。

杨律师觉得很奇怪，这么重要的嫌疑人，有动机，有前科，警方竟然没有做过任何笔录，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案件被掩埋的真相

2013年，杨律师又帮钱仁凤向云南省人民检察院提起了申诉，同时，因为钱仁凤的故事被媒体知道，引起了广泛的社会舆论，5月份，案子终于开始复查了。

检察院的高洁峰拿出了尘封十一年的卷宗，仔细对比申诉材料，发现了问题的根源。

判决钱仁凤的时候，说是她将灭鼠药洒在厨房、活动室里的面条、番茄、酱油、大豆和豆奶粉等23处地方。

刑事判决书

认定死者侯磊中的是毒鼠强，是因为从现场物品和死者身上发现了毒鼠强成分，但相关的鉴定数据不翼而飞。

被救回来的孩子和死者侯磊中毒的症状，与灭鼠药中毒的特征并不相符，也就是说，就连中的什么毒都没弄明白。

原本司法规定，应该依据毒物鉴定报告来做尸检，而当年的尸检报告在毒物鉴定报告出来之前就已经做完了，违背了程序，说明鉴定报告的准确性无法保证。

相关物证相隔了十多年，都灭活了，也没有办法再次检测。

检察官认为，侯磊到底是不是死于毒鼠强中毒，是有疑问的，如果只是普通的食物或病理性中毒，就不构成刑事罪。

那个被关了十多年的花季少女的案件，竟然可能不是刑事案件，真是让人可悲可叹。

不仅如此，还有更离谱的事情。

笔录签名，资料图

检察官发现讯问笔录的签名有些不一致，于是，他将所有带签名的笔录都送去了字迹鉴定。

结果发现，有3份讯问笔录和2份辨认笔录都不是钱仁凤本人签字的，全是侦查员代签，疑惑的是，钱仁凤读过4年书，明明会写字，为什么要代签？

2013年8月，当年的侦查人员蒋成林、杨时毅、李天福接受检察官的询问，当时的杨时毅已经是巧家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蒋成林是该局法制大队大队长，而李天福已是该局刑侦大队的一名中队长。

经查，3份有罪供述是蒋成林、杨时毅代签的，2份辨认笔录是李天福代签的，代签原因都没说明。

2014年5月，云南省人民检察院向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发出再审检查建议书：“证据不足、事实不清、原判可能存在错误。”

审判现场，资料图

2015年12月21日，案件重新审理，尘埃落定，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撤销原判决，钱仁凤被无罪释放了。

钱仁凤的变化

曾经，钱仁凤出生在乌蒙山深处一个贫穷小山村里，她读过几年书，可家里比较穷，没办法支持她继续学业，14岁时，她辍学在家务农。

直到2002年，她听说堂妹在外打工，也动了心思。

2002年的春节刚过，初六那天，钱仁凤早早辞别双亲要去巧家县，母亲还略微舍不得，总是别过脸去擦掉眼泪，这一去，她再没回过家。

整整13年，钱仁凤都被关在牢笼里，她从未放弃过申冤，在监狱里，她看到了一本杂志，有个女性翻案的申诉书，她一下子激动起来，受到了鼓励，06年开始写申诉信。

申诉状

哪怕一封封申诉信石沉大海，她也从未停止，而且她的父母亲也从未停止过申冤，家中不多的积蓄都用来去城里找律师了。

出狱那天，哥哥钱仁周和杨律师一人挽着她一只手，父亲钱智远抱住瘦小的钱仁凤，忍不住抹泪：“小凤，你回来了。”

钱仁凤撕心裂肺地大哭。

从一个花季少女，到如今正常应该是有小孩的年纪；从双亲健在，到母亲因病去世，到死母亲都没等到她清白的那一天

“如果母亲再等我半年就好了”，明明只差几个月，就能亲眼见到母亲了。

2016年7月8日，云南省高院副院长田成有当场向钱仁凤鞠躬致歉，为了弥补这13年的错误。

共计一百七十二万余元——1723857.30元。

国家共计赔付侵犯人身自由赔偿金1223857.30元，和精神抚慰金500000元。

听证会，资料图

外部世界变化的太快了，刚出狱那会，钱仁凤还经常做梦自己还在监狱里。

她总觉得自己很老了，什么都跟不上，她说：“我好像从来没有年轻过。”

钱仁凤的青春，始终是不会回头的，此后，她很少很少回巧家县，那是她的伤心地。

她先是用赔偿金还了家里为她申冤欠下的几十万，32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心疼她经历的丈夫，去了广州那边，然后在佛山贷款买了栋房子，每个月还2500。

中国船舶公司看了钱仁凤的报道，联系她专门为她设立了一个宿舍管理的职位，钱仁凤做事认真负责，即使是领导宿舍卫生不过关她也照样拍下来，在微信群点名批评。

钱仁凤

同事们知道她的经历，都会给她一些照顾，带她吃饭、逛街、唱歌、旅游，有一次一起去澳门玩，还紧紧牵着她的手，把她当小孩对待。

生活逐渐回归正轨，心里的伤痛，她常常通过看书来缓解治愈。

钱仁凤有了幸福的家庭，她还说，活到老学到老，报考了专升本，驾照，她要好好学习，好好教育女儿，不要让女儿像她一般辛苦。

钱仁凤出狱之后说：“虽然自己清清白白被关了13年，可她觉得侯磊一家才是更需要交代的人，希望该追责的追责，该抓的人继续抓。”

真相还在路上，真凶只要一天不落网，受害者家属一天就得不到交代。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希望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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