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乌克兰危机阴影下，G20外长会将被“劫持”？

（原标题：深度|乌克兰危机阴影下，G20外长会将被“劫持”？）

G20外长会议将在印度举行 资料图

3月1日至2日，二十国集团（G20）外长会将在印度首都新德里举行。这是印度接棒G20轮值主席国后主办的第二场部长级会谈，也是今年9月G20峰会前的重要预备会议之一。

外界担心，与此前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一样，乌克兰危机恐将为此次G20外长会投下阴影。

分析人士指出，美国西方执意将地缘政治和安全问题塞进G20议程，将侵蚀G20作为全球经济治理平台的机制定位和机制精神，也不利于全球合作应对当前的多重危机与挑战。

东道主的雄心与挑战

“同一个地球，同一个家庭，同一个未来”，这是印度为今年G20峰会量身定制的主题，其理念取自印度教经典《奥义书》。

面对新冠疫情、地缘冲突、气候变化、恐怖主义等种种时代困境与危机，用印度总理莫迪的话说，这一主题显示了来自印度哲学的某种解决方案，“不能通过相互争斗来解决，而必须携手努力一同克服”。

作为今年G20轮值主席国，印度为此提出雄心勃勃的目标和构想，包括通过提振贸易和投资驱动全球经济增长、聚焦绿色发展、数字化转型、发挥“全球南方”影响力等等。

印度甚至还被认为有意利用担任G20轮值主席国的契机，推动国际秩序的重塑。

但是，身处日益动荡变革的世界，东道主并不好当。与前任主席国印尼一样，印度也遇到相似难题。

乌克兰危机爆发后，西方国家空前打压和孤立俄罗斯，包括G20在内的国际组织或多边机制几乎已被扭曲为反俄平台。去年，西方国家甚至放话：要将俄罗斯逐出G20。

就在去年的印尼巴厘岛G20外长会上，外界已经感受到浓烈的火药味和僵硬冰冷的气氛。

史上首次不照全家福、会后没发表共同宣言、俄美外长无任何接触、西方多国外长拒绝与俄外长合影、德国外长刚要发言俄外长就提前离席……

“空气中充斥着尖酸刻薄的言论，特别是在俄罗斯与西方国家代表之间。”美联社曾这样报道。

舆论认为，围绕乌克兰危机，西方与俄罗斯愈演愈烈的争执可能会继续给今年的G20外长会蒙上阴影，从氛围到议程，直至结果。

核心议程可能被“劫持”

从氛围来看，外界预计本周G20外长会仍将充斥着紧张和敌对情绪。

几天前举行的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在分裂中收场，已经透露出不祥的预兆。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事务研究所所长王义桅表示，现在，距离乌克兰危机一周年仅过去数日，而且俄乌都在筹备春季攻势，西方与俄罗斯的对抗情绪依然饱满。本次G20外长会的气氛必然高度紧张。

“围绕地缘政治和安全问题，此次外长会将成为矛盾的爆发口。”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朱杰进说。

从议程来看，存在核心议程被乌克兰危机“劫持”的风险。

据印度媒体报道，印度为为期两天的外长会准备了丰盛的议程，包括加强多边主义、粮食和能源安全、气候变化、发展中国家债务、发展合作、反恐、人道主义援助和救灾等议题，以便能达成克服全球复合型危机的合作方案。

但是，令印度担心的是，外长会可能重演财长会的一幕，即因为乌克兰危机而失焦。会议可能“跑题”，变成批俄大会，以及讨论对俄追加额外制裁等议题。

此前，在班加罗尔举行的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美国财长耶伦表示，G20成员必须谴责俄罗斯的军事行动，必须支持美国对俄罗斯的制裁。

对此，印度方面强调，G20会议不是政治会议，而是讨论经济问题的会议。“印度在G20不愿意遵循美国议程。”印度历史学家维贾伊·普拉沙德说。

不过，路透社称，尽管印度不愿G20外长会被乌克兰危机所主导，但是后者或将不可避免成为会议的关键议题。

除了乌克兰危机，中美紧张态势也被认为是此次G20外长会的焦点之一。

秦刚和布林肯 资料图

中国外交部2月28日宣布，外交部长秦刚将于3月2日出席在印度新德里举行的G20外长会。

中美外长是否会在G20外长会期间举行会晤备受关注。

路透社称，华盛顿与北京的紧张关系如何在G20外长会议上演绎，包括双方在乌克兰危机上的分歧，将受到外界关注。

王义桅表示，此前“飞艇事件”发酵时，王毅与布林肯在慕尼黑安全会议期间进行了非正式接触。此次中美外长是否会正式会晤值得关注。如果举行会谈，不排除美方继续就所谓军援俄罗斯问题警告和施压中国。

重演财长会“无果而终”？

从结果来看，鉴于此前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无果而终”，外长会恐怕也难逃这一结局。

围绕是否在联合公报中写入谴责俄罗斯的措辞，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争论不休，最后导致公报胎死腹中。

美欧媒体声称公报之所以流产，是因为“俄罗斯和中国不同意公报中包含谴责俄罗斯的内容”。俄外交部则直指西方国家修改本已敲定的文本，“敲诈”并破坏会议。

《印度教徒报》认为，这种分歧将加剧G20内部的紧张态势。印度官员坦言，G20外长会恐怕会像此前财长与央行行长会一样，无法出台联合公报。

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 资料图

不过，印度媒体称，印度希望能在今年G20峰会之前弥合西方和俄罗斯之间的矛盾，促使双方达成共识，以共识驱动峰会取得成果。

朱杰进表示，在当前的世界格局、政治气候下，办G20峰会是巨大挑战，极其考验一国的外交能力和技巧。客观而言，印度凭借其平衡外交，确实努力在发挥桥梁、纽带作用。这从印度提出的关注气候变化、解决发展中国家债务、数字化转型等议题上可见其用心，一方面延续了G20的议程框架，另一方面回应当下热点，同时也吸收并糅合G20内部的不同诉求，以便绕开乌克兰危机的干扰。

王义桅也认为，相比去年G20轮值主席国印尼，印度的综合实力与影响力更强，与美俄两国也都保持平衡关系，可谓左右逢源的角色。这赋予印度更多资源和优势去协调G20内部分歧。但是，由于乌克兰危机走向不明，美俄裂痕越来越深，最终能否协调成功，实现G20东道国的雄心，对印度来说仍将是重大考验。

警惕机制和精神受侵蚀

2008年，一场全球金融危机使得G20脱颖而出，跃升为全球危机应对和经济治理平台。迄今以来，G20在全球经济治理、协调宏观政策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

然而，十多年后，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不确定、不稳定因素增加。大国对抗、地缘冲突成为闯进G20“房间”的“大象”，甚至在将后者“绑架”，引发外界对G20机制和精神受冲击和侵蚀的担忧。

朱杰进表示，美国西方强行将地缘政治和安全问题纳入G20议程，并在G20内部搞集团政治、阵营对抗，这样既破坏了G20作为“国际经济合作主要论坛”的机制定位和“同舟共济、合作共赢”的机制精神，也使G20面临“安全化”风险。而G20机制受损更不利于全球合作应对经济、粮食、能源、安全等领域的紧迫挑战。

王义桅认为，比起十多年前，G20所面对的世界形势已发生巨变。包括全球化正在重组转向、大国竞争与战略对抗升级、美国正在以意识形态、价值观、安全等划线，重组新架构，将影响全球供应链产业链体系，这些都给G20带来挑战。

值得注意的是，美方此次还将借G20外长会之机，与印、日、澳三国举行“四方安全对话”外长会。四国外长将讨论“自由和开放的印太构想”，为5月底四方机制首脑峰会做准备。尽管美方否认四方机制针对任何特定国家，但是，法新社认为，四方外长会举行时机微妙，正值中美关系因“飞艇事件”高度紧张之际，因此具有明显针对中国的色彩。

“地缘政治局势恶化，不可避免会干扰经济领域合作。但是，与其他全球治理的多边平台相比，G20更具有韧性，抗干扰能力更强。”朱杰进说，一则，G20的代表性、合法性、有效性、平衡性都比其他机制强。其汇聚了主要发达经济体和新兴市场经济体，人口占全球的三分之二，国内生产总值约占全球的86%。二则，2008年以来，G20在推动全球经济增长、改革国际金融机构以及制定国际经济规则等方面取得突出成就，也培养了合作的习惯。三则，经济金融问题具有全球关联性，只有G20这样更具代表性的专业平台才能有效应对。